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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
  淳于妩闻声扭头,只见一道倩影,款步而来。

 她裹在一袭雨过天青软烟纱中,行走间裙袂翩跹,如弱柳扶风。清雅的面容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。因这笑容她整个人便显出七分温婉,三分矜贵。

 不夺目不耀眼,那份得天独厚的气质已足以牢牢人眼球。

 淳于妩脑中立刻便浮现出关于凤仪所有的记忆。

 凤仪姓楚,并非将军府的‮姐小‬,是已故端亲王的嫡次女。

 据说端王妃当年所怀本是龙凤胎,男婴出生后却因‮体身‬太弱夭折,端亲王妃便将此过错记在了另一名婴儿凤仪身上,打出生后便不待见她。

 幼时凤仪甚至因为疏于照顾,几度濒死,长公主看不过,向太后请旨将凤仪册为郡主,过继膝下,她这才得以平安长大。

 印象中,这个过继来的妹妹待人温文有礼,举止端庄得体,从不争名夺利,这具‮子身‬主人与她还算合拍。

 不过,几年前太后前往安国寺礼佛,凤仪自动请缨前往陪同太后清修,二人的关系便生疏了。

 但看凤仪通身温婉的气质,想来和平相处应该问题不大。

 想到这里,淳于妩微微弯了嘴角,笑着朝凤仪点了点头。

 凤仪见状,亦朝淳于妩粲然一笑,快行了两步在她身旁跪下,“爹,娘,我回来了。”

 淳于骁脸上的怒意顿收,抬手对凤仪虚空一扶,“凤仪无须多礼,你自幼‮子身‬骨弱,现还未入,地上凉,快起来吧。”

 “谢过爹爹。”凤仪叩首,向淳于骁长公主行了大礼,却并未起身,伸手就去牵身旁的淳于妩。

 “爹,妩姐姐瘦了许多,想必她在狱中吃了不少苦,您让她也一并起来吧。”

 “不准!”

 淳于骁脸色立马重新沉了下去,“既然吃了苦头就该知道改过自新,可她却冥顽不灵。出狱才多久,整个楚京又被她搅翻了天,想来是吃的苦头还不够,让她跪着。”

 “将军,阿妩体内…”

 “娘,我跪一会不要紧,您先扶凤仪妹妹起身吧。”淳于妩连忙打断长公主的话,朝她递去一个眼神。

 自己身中朦胧醉之事,必定瞒不过,可若爹是在气头上知道这件事,依照爹对她宠爱的程度,只怕会为了揪出幕后主使不择手段。

 这楚京,恐怕才是真正要翻天了。

 她中毒的事,必须挑个何时的时机说出来才行。

 长公主见淳于妩递眼色,立刻会意过来,沉默了一下,她看向凤仪,淡淡道,“凤仪起来吧。”

 岂料凤仪却摇了‮头摇‬,“妩姐姐不起来,我就陪她跪着。”

 淳于妩回握凤仪的手,正要开口,凤仪已抢先道,“妩姐姐,太子妃的死,我觉得也有问题!”

 “凤仪,你说什么?”长公主豁然而起,不可置信的看着凤仪。

 对上长公主的目光,凤仪垂眸避开,缓缓道,“娘,虽然当年目击太子妃死的那些人下落不明,可您忘了,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位。我记得很清楚,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妩姐姐拿着弓,太子妃中箭倒在了不远处的血泊中。所有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后来是听到太子质问妩姐姐为什么要下毒手,大家才将矛头指向的妩姐姐。”

 “凤仪妹妹的意思是因为太子的一句话,所有人才认为是我杀了太子妃?”

 “是的。加之在场好几位世家子弟认出太子妃身中那箭,箭尾上有只属于妩姐姐的火焰标志,众人方才认定是你所为。而且,妩姐姐当时也没有开口否认。”

 “我没有否认…”淳于妩脑中突然闪过这具‮子身‬主人那双空的眼睛。她抿道,“凤仪妹妹可还记得当时我的神色?”

 凤仪娥眉微蹙,凝视片刻道,“姐姐似乎被吓呆了。”

 凤仪突然大悟般道,“我也一直觉得姐姐当时有些不对,如若您真的下决心要杀太子妃,见太子妃死,你应该是痛快的神情才对。莫非是姐姐看见了什么事情,让你震惊过度,一直回不过神?难道…难道,太子妃是太子下的手,嫁祸给姐姐…”

 “凤仪住口!这等无凭无据之话,怎可讲?构陷太子可是死罪!”长公主厉声喝止住凤仪。

 凤仪被喝得一怔,回过神后,朝长公主叩首道,“凤仪见殿中并无外人,这才一时嘴快说出这些话。可是爹娘难道从未这样怀疑过吗?”

 “整个大楚都知道,太子和太子妃鹣鲽情深,遑论太子妃还怀有太子的骨。此等胡话,不可再说!”

 长公主眉头紧拧望向主位的淳于骁,淳于骁沉默良久,终究摇了‮头摇‬。

 淳于妩将长公主和淳于骁的表情收进眼底,知道凤仪的话虽让他们起疑,可却无可奈何。

 太子‮份身‬尊贵非凡,与太子妃成婚数载又一直恩爱有加,未曾有过半丝不合的传闻。

 若说是太子是凶手,不光别人不信,连她也不会信。

 她倒不是认为楚天慕真的爱宁柔,而是他要杀宁柔,方法枚不胜举,没必要如此费周折。而且,出狱前夕,楚天慕来天牢意侮辱这具‮子身‬主人的那一刻,怒气是真的。

 越往下想,淳于妩脑中思绪越。凤仪这席话的信息量,和她原本所想象的方向,偏离得有些大。

 淳于妩垂眸凝神,开始细细回想太子妃死那的场景。

 这具‮子身‬主人站在假山前挽弓,楚天慕和宁柔都站在她对面。宁柔前中的箭,箭尾是正对这具‮子身‬主人的方向。

 若是楚天慕所为,箭尾的方向绝不是那样的。

 淳于妩将记忆里的画面定格在这具‮子身‬主人松开弦上之箭的那一刹那,正准备继续往下想,脑中陡然袭来一阵剧痛。

 整个脑袋想要炸裂一般,一道道白光闪过,淳于妩不抱着头弯下去。

 “妩姐姐。”凤仪连忙扶住淳于妩。

 长公主大惊失箭步冲上前,伸手将凤仪推向一旁,揽了淳于妩进怀,轻拍着她的脸,“阿妩,你怎么了?”

 淳于妩摇‮头摇‬,脑中剧痛一**袭来,疼得浑身颤抖。她咬牙忍着,良久,终于熬到这阵剧痛过去,她整个人软绵绵靠在长公主怀里。

 “爹娘,凶手不是太子。”

 “阿妩,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?”长公主惊声。

 淳于妩诧异看向长公主。

 长公主拿出帕子轻柔擦去她额上细汗,眸中掩不住的欣喜,“出狱之后你是懂事了,可也开始学会瞒我了。若不是水韵说你伤了额头,娘现在还蒙在鼓里。你真的想起什么了?”

 淳于妩‮头摇‬,“一想我出那支箭后的事情,脑袋就疼痛裂,一片空白。”

 “疼就别想了。阿妩,就算是背下谋害太子妃这个罪名,娘也必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。”长公主将淳于妩紧紧搂住。

 凤仪怔怔望着一旁相拥的母女,黯然垂下眸子。

 只是一瞬,她便又笑颜如初,“娘说的对。妩姐姐,你已经出狱,来方长,咱们有的是时间查太子妃死一事的真相。娘,快扶妩姐姐起身吧,她一张脸这样白,怎经得住继续跪下去。”

 长公主深望一眼笑着的凤仪,也不管淳于骁是什么脸色,扶了淳于妩就坐到一旁,凤仪也紧跟着起身走过去坐到二人下首。

 淳于骁的目光从凤仪身上掠过,落到淳于妩脸上。

 顿了顿,他看向长公主道,“晚些让太医来给阿妩和凤仪都把把脉吧,再开些补药,让她们补一补‮子身‬,再过几就是你的寿辰了。”

 “让阿妩和凤仪养‮子身‬倒可,我的寿辰不必铺张,像前几年那般,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吃顿饭便是。”

 “公主的想法和我一样,可今皇上在大殿上特意提及了此事,已经下令让大臣们都来给你贺寿,皇后也要亲临将军府。”

 “皇后也来?”长公主蹙眉,“今我去宫中,皇后并未向我说起此事?反而提起了阿妩…”

 淳于骁看向淳于妩,“皇后和你素无来往,怎会无缘无故提及你?”

 淳于妩‮子身‬一僵,为自保立威,她杀皇后陪嫁在前,惹闹宫翊,他一掌碎马车在后。她和皇后之间,怎可能是无缘无故?

 只是,这两者说哪一个出来,爹知道了后果都很严重。

 淳于妩纠结,长公主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,笑道,“难道在将军眼里我们阿妩一无是处吗?皇后提起阿妩,说的不是坏事。阿妩出狱那的表现大受皇后称赞,皇后说有机会想请阿妩去永福宫喝杯茶呢。”

 淳于妩‮子身‬又是一僵。

 喝茶聊天?

 这可是上一世国安局的同事任务失败了,才会在头儿那里享受到的待遇。没想到在大楚也同样流行。

 喝茶聊天是假,是非又起恐怕才是真。

 对皇后,能避则避。

 淳于妩想了想,看向长公主,笑道,“娘,我的‮子身‬不宜进宫,反正你大寿之皇表嫂也要来,喝茶闲谈,在哪里也是一样的。”

 “好,到时娘给你们找一处清净的地方。”

 “一切听娘的安排。”

 淳于妩颔首,低头的瞬间,眸却直直深了下去。

 山雨来风楼,这场宴会,恐怕哪里都清净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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