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你们所见，我身边这位，便是我此番出门寻找的故人，我们神女一族的又一位嫡姐小，我的女儿！”
最后四个字，古冰月语气笃定，字字说得铿锵，宛如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人心尖上。
在场所有的人，都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，就连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的淳于妩，也是心神一震。
淳于妩直觉想扭头去看古冰月的神色，但还未有所动作，就觉自己挽在古冰月臂间的胳膊一紧，想到古冰月先前的话，她当即克制下来。
只是这短短的功夫，神女一族的人却炸开了锅。
“月长老，这姑娘当真是您女儿？”
“近来王都盛传，当年冰清殿下与那大楚敌将私通产下一女，都说您带回来的人，是那孽种。”
“虽然流言不可尽信，但此事关乎我们神女一族的嫡系血脉，月长老，您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您所言不假？”
“说的没错，没有证据我断不会信！我们神女一族的血统高贵，即使您是第一长老，也不能只听您的片面之词！”
“对，拿出证据来！”
“…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，或猜测或质疑，从窃窃私语到言辞激动，古冰月却似充耳不闻，她静静看着，面色淡然，仿佛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。
古冰月扫视一圈全场，慢慢道，“冰清殿下去后，神女一位空缺，这些年我暂代统率全族的职责，会不知道血统对我们神女一族的重要
？今
，我既带阿妩回族，自然是有足够的证据。”“证据在哪里？”
古冰月清清淡淡一笑，看向淳于妩，蓦然扬手拉下她的面纱。
出现在视线里的那张脸，让所有人无一不睁大眸子，惊得瞪圆了眼珠。
远处灯火与月光
映，没了面纱，柔和的辉芒却如薄薄的一层轻纱笼罩在淳于妩颊上。云鬓微挽，浅施脂粉，出尘的眉目平和而静谧，她绝俗的容颜，展
无遗。淳于妩从没料到古冰月会有此动作，侧眸看过去，见她
间竟挂着成竹在
的笑意。淳于妩先是一怔，不知为何，古冰月这笑，让她的心突突一跳，旋即，有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，她不可置信般轻轻蹙了眉。
“阿妩，和族中的人，打声招呼吧。”古冰月看出淳于妩的情绪波动，不动声
挽紧她的手臂，眸光坚定，点了点头。淳于妩
着古冰月的视线，与她对视，终是一扬下颌，目光浅淡如风一一扫过底下的所有人。她含蓄的，高贵的，从容一笑，似有种不可忽视的光辉，以她为中心向周遭迸发，令天地失。人群里低低“嗡”了一声。
许久，为首的老者率先回过神，伸手指向淳于妩，隐约可见她的指尖在颤抖着，说话竟也变得不太利索，“…她…月长老，她的容貌…”
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！
当年冰清殿下拼死退敌，南疆才得以保全，她的画像因此挂
每一座神女庙，供南疆臣民膜拜，别说神女一族，就是普通的百姓都已将她的容貌铭记于心。而眼前这张脸，竟与冰清殿下的近乎一模一样！
古冰月目光沉凝，“玉长老，如你所见，这就是证据！”
“这算哪门子证据？可别以为我们老眼昏花，看不清她长着一张怎样的脸！”
古冰月话语刚落，一道浑厚的嗓音隐含愤怒骤然响起，在安静的空旷场上，有种震人耳聩的穿透力。
随即便见紧挨着玉长老身后而站，一身宽大巫师祭袍的中年男子走出，他的目光如刺般紧盯着淳于妩的脸，语调却是
怪气对身后的众人道，“这张脸究竟长得像谁，除非他瞎才会分辨不出来，想必大家也都看得仔细，月长老，你确定她是你的女儿，而不是…”“而不是什么？”一直沉默的淳于妩，冷冷开口打断那男子的话。
月姨手上的王牌，她已经知道是什么，可终究领悟的有些迟了，事情到这一步，再想阻止，根本来不及，反而会
巧成拙。她只能选择配合。
配合月姨将这一出戏，演得
真，让所有人信服，只有这样才不负月姨为她付出的大巨代价！淳于妩稳下心神，向前迈了一步，看向那男子，声音愈冷，“说出什么样的话，就将造成什么样的后果，这后果你担不担得起，可想清楚了！”
那中年男子顿时语
。虽然举国盛传冰清殿下不贞不洁，和那大楚将军育有一女，虽然这女子的容貌又恰恰与冰清殿下神似至极，若说不是至亲，实在难以让人相信。
但，事事都有万一…
思及此，中年男子神色变了变，却觉得被淳于妩一喝，自己便住了嘴，面子挂不住，冷哼了声道，“月长老，我们神女一族的事，何时轮到一个外人
嘴？”古冰月却连看也不看他，“大祭司，我已经说过，阿妩是我的女儿，听你这话的意思，我也是外人了？”
大祭司还想回嘴，玉长老却眼疾身快往他面前一站，巧妙将他挡住，同时抢过话道，“月长老，近来南疆风言风语盛行，大祭司听了难免气结，还请你不要计较他方才冲撞之过。”
到底是多经历了半辈子风
的人，玉长老的神色已经平缓，但她还是忍不住多望了淳于妩几眼，这才看向古冰月又道，“说起来，大祭司也是为我们神女一族着想，月长老你远行在外恐怕还不知道街巷中都
传着什么，我们神女一族的威望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岌岌可危。”玉长老说完，所有人的脸色渐渐凝重。
的确，自当年冰清殿下被那大楚敌将掳出神女殿后，神女一族便再没有遭遇过这么严重的声誉危机。
族规有言，为神女着必须一世冰清玉洁，若是被俗世之人污了，失了贞洁，那便是对天神大大的不敬，一旦苍天降下祸端以示惩罚，那不止是神女一族，恐怕甚至整个南疆都会不复存在。
眼前这女子的容颜，加上流言，要是没有一个证据确凿合情合理的解释，后果不堪设想啊！
古冰月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，他们心中所担忧的，她何尝不明白？
她所做的一切，也正是为了保全神女一族，保全阿妩。
古冰月微提裙摆，示意淳于妩扶她步下马车。
下了马车，古冰月走向众人，在几步开外站定，“这段日子，我虽不在南疆，但神女一族仍是我所统率的神女一族，你们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，我自然也有所耳闻。
传的无非是关于冰清殿下是否贞洁的事，你们所质疑的，也无非是我身边的阿妩，究竟是我所生，还是冰清殿下所生。”说到这里，古冰月一顿，看向大祭司道，“祭司大人刚刚想说的，想必也是这个吧？”
大祭司见古冰月自己说出来，也不再闭口不言，坦然道，“月长老，在玲珑和琳琅其中一人没有继任神女之前，你肩负整个神女一族的兴衰，你既将这女子带回来，当是了解事情的真相，那你理应为我们所有人解惑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真相，我说的就是真相！可你们似乎不太相信，既然这样，我再给你们看一张脸。”
古冰月抬手拂过耳际，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，从她指尖轻飘飘的滑下，像
迭的蝶，
着夜风坠落于地。古冰月昂首
背，看向众人，让自己的脸更加清晰呈现在他们的视线里。“如若只看脸，你们还疑惑吗？”
一瞬间，全场鸦雀无声，世界似乎也沉寂下去。
比起淳于妩亮相时的震惊，眼前的一幕，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，足可以称为震撼。
他们从不曾想过更不曾想过第一长老的容貌，竟然也与冰清殿下神似，甚至比起她带回来的这女子，还要像上那么几分，简直可以说宛如和冰清殿下一个模子里刻出…
所有人
面疑惑。众所周知，冰清殿下是前大祭司的独生女儿，并没有任何兄弟姐妹，而月长老是已故去的颜长老之女，有一名兄长，不过多年前已病逝。
冰清殿下与月长老二人同为嫡系血缘关系亲近，但却也不至于长得如此相像。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所有人生生掐断自己的思绪，现在的局面足够
了，他们不敢再往深处想！有些东西，揣测不得！
比如神女一族千万年来的诅咒：两生花开，一株存，一株灭。但凡族中任何人生下双生女，其中一个孩子，打出生之
便会被处理掉，决不允许同时存活于世，否则，举族难安，举国不宁。随着众人的沉默，气氛莫名变得凝重。
所有人的视线悉数聚集在古冰月身上，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个字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清越的铃声突然由远而近。
淳于妩抬头望去，只见一名身姿窈窕的少女双手捧着了个碗盈盈走来，铃声便是从她腕上那串细碎的铃铛手链传出。
少女越过众人径直走到古冰月面前驻足，她微微颔首行了一礼，恭敬无比道，“玲珑见过月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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